2012年2月27日 星期一

林書豪專訪


林書豪專訪林書豪(Jeremy Lin)是史上第一位打入NBA的亞裔球員,也是自1954年以來,第一位打進NBA的哈佛大學畢業生!頂著如此稀奇的光環,林書豪卻很謙卑,因為他知道,是一股神奇的力

量一路牽引著他。林書豪在哈佛主修經濟、副修社會學,但他說,若有一天要高掛球鞋,他不會去當華爾街金童,而是要去傳福音、作見證。

他願為永恆的奬賞而戰--他不時告訴人們是他的信仰使他成為更好的球員, 是他的信仰幫助他建立信心, 也因信仰給他一方面讀好書, 也在另一方面可打好他最熱愛的籃球, 打進NBA的林書豪曾經歷過高山低谷, 他靠著信仰克服了心中的沮喪, 找到真正的快樂;

NBA一直是很多籃球運動員夢寐以求的殿堂, 林書豪是第一位美籍亞裔的籃球選手, 哈佛小子可以一舉成名的基督徒.

林書豪與媽媽吳信信接受GoodTV 好消息的訪問:

林書豪:所以媽媽支持我所做的事,很好玩的是,當我進了哈佛以後,那些批評她的媽媽們,現在反過來問她說,她們自己的孩子要做什麽運動才能進哈佛?這是有趣的轉變。但是讓我看見,他們對我在籃球上的支持。儘管很少有亞洲父母,會做這樣的事。

主持人:您三個兒子都愛打籃球哎,爲什麽後來只有他一個選擇……

林媽媽:我想神對他有特別的帶領。所以他的天時地利人和都在他身上。因為哥哥,我們就像一般中國家長一樣,不是很懂這個體育方面的事情,所以哥哥小的時候,小小的時候,就是沒有Jeremy那麼好的訓練,等到我們發現哥哥很喜歡打球,在幫哥哥找不同球隊的時候,就順便幫著他一起找,所以哥哥小的時候的一段時間就錯過了。然後哥哥也沒有碰到像他碰到的幾個教練都對他很好,很喜歡他,對他有很多的幫助。哥哥就沒有這個機會,弟弟也沒有這個機會。所以我覺得神在很多的事情上待他是很特別的。當然他也是自己比較高比較壯,比較大。

主持人:其實我覺得聽得出來,你的家庭一直好像說神的旨意或者說上帝在帶領你們,我也一直聽到你講說,家庭教育就是告訴你說,你要把神放在第一位。但是這些東西聽起來都好像非常地宗教化。這不太像一般的小孩可以很快去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你有沒有去懷疑過,或者是說什麽叫做信靠神?什麽叫做神的旨意?

林書豪:這是很棒的問題,我想那是我們每一個人都在討論和掙扎的。那不是我們現在可以完全瞭解的。但是對我來說,過去的一年,學習靠神的旨意和他的恩典,就是要滿足于他安置我的所有處境。如果事情不順,我必須要知道,神有個完全的計劃,他的智慧高於我。還有我要把我的渴望交給他。沒錯,我是可以渴望事情,但是我想要某樣東西的時候,我要確定理由要正確,動機要純正,就好像我要進NBA,是因為它可以為我帶來金錢,我要進NBA,是因為我要榮耀名聲,或者我要進NBA是因為我能籍著籃球,我能籍著全國電視轉播,我能籍著傳播媒體,籍此來講我的信仰,來講神在我的生命中做了多少。不是我做了什麽而進了NBA,這些是不同之處。還有很多是自我反省,真的要監察我的心,我的意圖。基本上是我的信仰定位在哪裡。

主持人:所以我們要來談談你低潮的那一段。就是你必須要面對神,因為有一段時間,你其實就是不太想打球的。你甚至覺得說,你寧可沒有拿到金州勇士的簽約。爲什麽?

林書豪:我只能說,我給自己凡事都要做好的壓力,我真的秘失了我打球的目標。在我剛簽約的時候,有太多媒體太多球迷,我覺得我每一場球都要打好。這樣大家才會高興。這是我到了不再打籃球的時候,一直會面對的掙扎。就因為我也是一個人,我還是活在肉體當中。但是我必須要真正瞭解,我不是為所有球迷打球,我不是為我的家人打球,我甚至不是為了我自己打球,我是為了榮耀神來打球。而當別人看到我打球的時候,他們看到我打籃球的方式,我怎樣對待我的隊友,我怎樣對待我的對手,我怎樣對待其他人,這都反映出了神的形象,都反映出了神的愛,所以這些是我試著去專注的,多過於必須贏球。

主持人:所以那段時間,你就真的已經不想打球了,可見是真的被非常非常煩擾到一個地步了對不對?

林書豪:是,我不再對球賽有任何熱情,因為我給自己太多的壓力。而且我打球的動機不對。所以那時我做得不好,我覺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身上,很多人都在評論我,那時我問神這是爲什麽?爲什麽我必須經歷這些?有時候我會……

主持人:你有想過放棄嗎?

林書豪:當然有,有時候我寧可沒有和勇士隊簽約。我甚至寫在我的日記上。我情願這些事情都沒有發生。因為我現在必須經歷這艱難的時刻。有時候,我甚至在被窩里哭。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覺得很無助,我想要做的每一件事,在NBA打球,將打球當成一個職業,我很快地覺察到,事情不是我所想像的。而且沒有帶來我所認為的應有的喜樂。它帶給我短暫的快樂,但是很快就沒有了。在這時,我要提醒我自己,我要如何找到永恆的喜樂,而不是短暫的快樂。

主持人:你的轉折點是什麽,爲什麽你會突然覺醒?就是你在做的一件事情,是因為你太專注于籃球,而不是神。

林書豪:我想……當我打了一場球或者練習的時候,表現不好,我發現當我到家后心情會很差。我不想和任何人說話,或做任何事,那時我發現我所有的快樂,我這個人完全取決于我在籃球上的表現如何。當我處於那個情境時,我打得好快樂指數就上升,打得不好就下降,所以我開始自我省察。

出自:J Gospel

關鍵字:林書豪 Jeremy Lin NBA 訪問 永不放棄

龍應台:當權力在手

龍應台:當權力在手

我是一個有筆的人。筆,是一種權力,它可以針砭時事,裁判是非,它可以混淆誘引,定奪毀譽。

做為政務官的三年三個月三天期間,我封筆不作,停止評論。不是因為行程太忙,而是對權力另有思索。

開始整頓二二八紀念館的管理制度時,像打翻了一個蜂窩一樣,攻詰與批鬥撲天蓋地而來,語言激烈,聲勢凶猛,社論、評論、專欄、投書,在特定的報刊上一篇接著一篇出現,甚至結集出書,充滿了政治的黨同伐異。這種鬥爭的語言使我想起當年《野火集》所引來的國民黨報刊的集中圍剿,唯一的差異是,當年被國民黨指控為「獨派」,現在則被另一群人指控為「統派」。

我不作聲,悶頭做事。但是當「龍應台是文化希特勒」這樣的大字標題出現時,我開始問自己:這是不是已經超過了文明社會應容忍的底線?龍應台,你是不是應該把筆從「鞘」中拿出,把是非說個清楚?

權力,可載可覆,可生可死
精疲力盡回到官舍,總是午夜時分;打開電視,又是唇槍舌戰煙硝滾滾,媒體記者臧否政治人物,學者專家論斷行政官員,行政官員反駁民意代表,民意代表品評天下事物,每一個人都在恣意行使他的權力。

關掉。

這樣張牙舞爪的權力,使我不安。

每一種權力都有它本來的目的。政務官負責政策的擘劃,事務官負責政策的執行,民意代表負責審查,媒體記者負責監督,知識份子用知識和筆做時代的眼光。這五種人手裡都掌握了一個東西,叫做權力,但是每一種權力作用不一。

政務官的權力在於理念的實踐,他意念中想做的事情,因為手中擁有權杖,全部都可以變成現實。在這個意義上,總統和縣市長都是政務官。他說,河邊應該有一個音樂廳,河邊就有一個音樂廳;他說,古蹟應該全面保存,古蹟就被全面保存。反之亦然,他說,鎖國開始,國家的大門就啞然關閉;他說,打倒「偶像」,「偶像」就在煙塵中轟然倒下。

這種「點石成金」的權力是任何建樹的必要條件,但同時蘊藏著破壞和毀滅的能量。海珊把國家帶到滅亡的深淵,布希把國家拓展成武裝的世界警長,都是這種權力的行使,它可載可覆,可生可死。

事務官的權力在於執法,政策和法規透過事務官的實際操作才發生效力。手中握著法規,他決定發不發給建築執照,通不通過環境評估;他起草的公文、蓋下的印章,決定他所服務的社會做不做得到「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他是否聰慧,能活潑解釋死板的條文?他是否具執行力,能貫徹政策的初衷?要窺探一個國家文明的程度,先去測量這個國家事務官聰慧和執行力的程度。

事務官手中的權力行使適當,國家機器運轉順暢,就是國泰民安。事務官濫用權力,就成為荼毒生靈的惡吏。司馬遷以不世之大才,被「吏」的「威約之勢」踐踏折磨,以至於讀書人「見獄吏則頭槍地,視徒隸則心惕息」。「吏」治清明與否,其實是國家禍福的指標。

民意代表的權力,透過預算以及法案的審查,體現在對於官吏施政的監督。預算編列符合不符合國家發展的需要,預算執行符合不符合預算的編列,法案的精神符合不符合現實,含不含配套措施,有沒有遠見,都是民意代表可以而且必須定奪的地方。他的權力不在於空談國是,漫天批判,而鎖在一個非常明確的焦點領域:檢驗政務官提出的施政藍圖,秋毫明察,錙銖必較。民意代表是政策品質的把關者。

民意代表如果失職,推出的法規制度可以禍國殃民,通過的施政預算可以勞民傷財;民意代表如果濫權,官商可以需索無度,國事可以空轉虛耗。民意代表的權力若是使用在刀口上,那麼政務官不敢無識,事務官不敢無能,法規不容偏頗,施政不許懈怠。這樣的權力是為智者設計的。

如果民意代表的監督權力限制在一個小而關鍵的焦點--預算和法案,那麼媒體的權力領域就大多了,它可以「空談國事,漫天批判」,只要有事實的根據。一個取得了人民信任的媒體權力可以大到左右國家前途,形塑社會價值,決定元首的去留,它更可以輕而易舉地成就一個英雄或者毀掉一個偶像。這種權力被扭曲、被操縱的時候,就是一個社會的核心價值基礎開始腐蝕的時候。真和假,是與非,崇高或可恥的標準一旦顛倒混淆,幾代人的努力都可能變成虛無,又要從零開始,可是誰不知道:不斷地從零開始是絕不可能累積成文明的。

知識份子依靠知識和見識取得指點江山的權力。知識使他懂得多,見識使他想得深看得遠,下筆如千軍萬馬,人們屏息傾聽。國家有難、局勢有變的時候,他的言論可以是混沌中的明燈,他的行為可以做為人們仰望的典範。在亂世中,他的言行更可以與當權者抗衡較勁,比春秋長短。知識份子手中有筆,筆就是權力。當他的筆無法行使權力的時候,知識份子就得反躬自省:是亂世危邦的客觀環境不許,還是自己的無知無能與墮落?

每一種權力都很可怕
相較於廣大的平民百姓,政務官、事務官、民意代表、媒體記者、知識份子都是掌有權力的人。細究之下,每一種權力都很可怕,它可以興邦,可以覆邦,影響這一代人的此刻,下一代人的未來。掌權的人對自己手中所握有的權力--權力的性質、權力的界限、權力的責任,是否深思過呢?

政務官該不該做事務官的工作?不應該,可是內政部長硬是會帶著大批媒體記者親自挨家挨戶去臨檢居家隔離的人,一件基層事務官該做的事。而當政策執行不力的時候,政務官又要指責是事務官失職。疫病席捲全國,總統、行政院長、部長等等不停地在媒體前,義正辭嚴地,指責各層事務官的處理疏失--口罩遺失、疫情謊報、設備不全、後援不足……,為什麼不指出,問題的根源在於五十年都沒建立起完善的基礎醫療體系以及科學的管理制度,以至於疾病一來潰不成軍?而基礎醫療體系和科學管理制度的建立難道是事務官的權力?政務官幹什麼去了?

誰有權力,誰就要負責任;誰的權力愈大,誰就要負愈大的責任。權大責小,造就虛偽怠惰的政務官;責大權小,培養推諉避過的事務官。

民意代表該不該行使媒體的權力--經營媒體,或者在媒體主持政治節目?不可以。問題有兩重,一是球員兼裁判的不公。民意代表也是媒體的監督對象,自己怎麼監督自己呢?一是公器私用的不正。民意代表的俸祿得自人民,所佔的位子是謂公器,自己的工作時間、所蒐集的資料、所得來的訊息、所聘用的人員,所過手的一張紙一枝筆一枚針,都應該百分之百用在預算和法案的審查上。任何一點點一絲絲因為公器而得來的,用在與此公器無關的事情上,都是一種公器的私用與濫用。博物館館長不能開古董店,公私分明,利益迴避,是權力行使的前提。

政務官該不該使用知識份子--作家的權力?不應該。一旦「下海」成為政務官,就應該是各方檢驗批評的對象。政務官的舞台是他的施政,他一切的自我辯護應該都在他的施政措施中不言自明。一面享有施政實踐的權力,被批評時又想同時擁有知識份子的言論利器,豈不等於既是馳騁場上的球員,又要做吹哨子論斷成敗的裁判?施政者掌有知識份子沒有的權力,就是使理念成真;知識份子擁有施政者沒有的權力,就是對現實進行批判。知識份子可以進入官場取得實踐權,施政者也可以在退出官場後行使言論權,但是同時要擁有兩種「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權力,是不誠實的。

民主是責任政治,掌什麼權力就負什麼責任。政務官事務官有職責,民意代表、媒體、知識份子有言責,兩者各有所司,彼此制衡,不可混淆。

我的筆,不能出鞘。

 一篇文章讓我瞿然而驚
因二二八而招來的侮辱和攻擊三年中沒有停過,我不曾寫過一個字回應。在一個失眠的夜晚,讀古書解鬱,一篇文章讓我瞿然而驚,徹夜清醒。

陽子是一個聲望極高的知識份子,被朝廷延攬為諫議大夫。他在朝時和在野時舉止一致,照樣修身養性,謙抑不語,輿論加以讚美。作者卻大不以為然。他說,「所居之時不一,而所蹈之德不同也。」處於不同位子上,君子的作為必須兩樣。陽子在野時,只對自己負責,可以潔身自好;一旦在朝為官,對天下負責,就應該積極任事。陽子顯然沒有認識到在朝與在野,有權與無權的分際。

對於政務官的去留,作者引用孟子的話,「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負施政責的,無法施政就應該求去;負言論責的,不被採納就應該辭職。陽子在位而不作為,「得其言而不言」,與那些「不得其言而不去」的戀棧者,是一樣的有虧職守。

政務官以實踐理想為己任,不為俸祿而出仕;為了俸祿就應該做事務官。事務官也必須盡責。「孔子嘗為委吏矣,嘗為乘田矣,亦不敢曠其職;必曰會計當而已矣,必曰牛羊遂而已矣。」孔子當過倉庫管理員、飼養牲畜的小吏,也要把物品數清,牛羊安頓了才能下班。

有人為陽子辯護,說他的靜默是由於不願意以喧嚷君主的缺失來表現自己;他的諍言都是關起門來說的。作者說,關起門來對長官進諷勸而不讓外人知道,是幕僚的本分,幕僚對君主負責,但是諫議大夫不是幕僚,是諫官,諫官對天下負責,他的意見應該讓「四方後代」都聽見。在什麼位子,負什麼責任,責任不能錯置。

而作者又站在什麼立場上對政務官提出這樣的批判呢?「君子居其位則死其官;未得位,則思修其辭以明其道。」掌有施政權力的人,應該為他的責任粉身碎骨,不掌施政權的知識份子另有職責,就是「修其辭以明其道」,把眼光和理念,用筆,說清楚。

午夜的我掩卷嘆息:是什麼時代的什麼人,對於權力與責任有這樣深刻的洞見?

寫「爭臣論」的韓愈,只有二十五歲,距離今天一千兩百年。那是今人所瞧不起的「專制封建」的時代。如果「專制封建」的「仕」和「士」比民主自由時代的政務官和知識份子還要有擔當、有分寸,對權力更嚴謹、更不惑,對責任更進退有據、更有為有守,民主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呢?

 媽媽,你去買就是腐敗

文化局的活動有很多企業廠商的贊助。有一次一家世界知名的運動鞋廠捐給了我們八千雙跑鞋。合作的過程愉快,熱情的經理說:「局長,帶孩子來買鞋,給您打對折。」十三歲的孩子從德國飛來,我就準備帶他到鞋店去買鞋。他很興奮,因為那是名牌,但是他說:「不過媽媽,你要知道喔,你去買就是腐敗。」

我大吃一驚:「什麼意思?你在說什麼?」

孩子慢條斯理地解釋,經理的半價優待來自你和他們的合作,那是政府的行為。由政府行為所衍生出來的優惠,就不應該由你個人來接受,接受了就是公器私用,就是腐敗。

孩子說完就轉身去玩電腦,留下我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孩子說得完全正確,我那麼注重公私分際的人竟然被孩子教訓。但是,這個十三歲的孩子從哪裡得到這樣的概念呢?他怎麼知道公器不能私用而且還會對現實生活中的事情做對錯的價值判斷呢?他的公民教育是怎麼形成的呢?

我追過去問他,他覺得我大驚小怪,不耐煩地瞪我一眼,說,「吉斯是怎麼下台的?」吉斯是德國PDS黨的主席。因為公務常常飛行所以累積了附贈里程,他就利用這附贈里程去度私人的假期。吉斯因此下台。

當權力在手
三年筆不出「鞘」,是因為我希望謹守民主的遊戲規則。我不安,是因為認識到:權力愈大,責任愈大,所可能辜負的人,愈多。權力大,而又不知謙卑的必要,一不留心,就是一個「以萬物為芻狗」的結局。
出自:天下雜誌276期 2003/6/1

吃掉社會﹕香港精神?心領了!

吃掉社會﹕香港精神?心領了!

辛苦始得世間財?

看了一個介紹香港傳統美食和它們背後人物的節目。這一集是個典型的工人奮鬥變成小老闆的故事﹕老闆年輕時從鄉間來港定居,在街坊餅店當學徒,後來師傅年邁退隱,餅店結業。他另覓地方開店,從一個後巷鐵皮攤檔開始,每天從凌晨工作到晚上,咬着牙根,胼手胝足十五六個小時,好不容易熬過三十年,才有能力買下舊樓的一個地舖。老闆把師傅傳授的手藝變化更新,經過改良的蛋撻、菠蘿包、腿蛋包、奶油椰絲包、椰堆、老婆餅、雞仔餅,曾經為不少街坊帶來暖暖的早晨。他也用一雙手,養活了一家六口。主持人問他「工作時間那麼長,你累嗎?」他回應說﹕「不辛苦怎得世間財?」然後,節目的結論也毫無驚喜﹕「這種刻苦耐勞的態度,就是香港精神。只要不怕困難,努力工作,總有出頭天。」

勉強生存,已算出頭?

節目沒有探討的問題,其實還有很多。比如說,社會的大環境怎樣限制着個人奮鬥的成果?為什麼政府沒有配套訓練設施,讓傳統手藝得以保存,而只能靠師傅代代傳授?是因為傳統手藝既不能吸引外地投資者,亦不能為庫房帶來收益,所以不能成為「產業」,不能得到政府支援嗎?還是,一切交由那早已失效的「市場」作調整,政府「不應該介入商業運作」嗎?為什麼老闆每天必須工作十五六個小時才能生存下來?為什麼創業必須由後巷的鐵皮攤檔開始?為什麼要熬三十年才有能力在舊樓覓得像樣的地舖呢?是因為高地價政策迫使房價飈升租金高企嗎?這個小老闆的家庭生活、社交生活如何發展?他對生命和生活的期望都不重要了嗎?能勉強生存下來,已經算是出頭了嗎?

公義制度才能保障公平分享

在同樣的大環境裏面,還有更荒謬的故事﹕「不怕困難,努力工作」的在職貧窮者,以低得可恥的最低時薪,也不夠養活自己。大學畢業生輪候原本為低下階層而設的公共房屋,白領階層要租住劏房才能生存。不願領取綜援,選擇自力更生的小販,要像匪徒一樣閃閃縮縮,像賊人一樣慌忙逃走。大財團霸佔公地可以視若無睹,對付一個雞蛋仔攤檔卻嚴陣以待。明明欺騙巨款的售樓說明書可以無人監察,無心售賣過薄的紙棋盤卻要罰款拉人。

不錯,人在工作時應不怕困難才有成果。但要讓工人分享成果,得依賴一個公義的社會制度,而站在這個制度背後最重要的一道力量,除了人民,就是代表人民意願的政府。它應有捍衛人民的腰骨,有承擔責任的肩膀,而不應只着力以新承諾掩蓋舊承諾。

如果「生存等於出頭」就是「香港精神」的話,對不起,心領了!

文:馮一冲博士 (曾任職政務官、西廚,後獲社會學博士,現任香港理工大學應用社會科學系講師)

出自:明報

湯唯口述:《色戒》被封殺後我在英國街頭賣藝



湯唯口述:《色戒》被封殺後我在英國街頭賣藝

很多人覺得我是花瓶,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實力。

我有自己的底子,而這些底子長久以來被大多數人忽略了。我憑借自己的實力考進中戲導演系,剛入學就做了職業模特;大學期間,還學了表演、播音、美術,獲得了羽毛球國家二級運動員資格;我演過電視劇、話劇,做過話劇編導;我拿過很多獎,雖然不是什麼國際大獎,但這些獎項印證著我一步步的腳印。

《色戒》在成就我的同時,也輕易將我此前的成績輕輕抹去。我的過往無人提及,倣佛我是一個空降兵,直接落到了金馬獎的頒獎臺上。送給我的形容詞都是幸運、機遇……這些與自身努力無關的字眼———我的確很希望成名,但不是以否定自己的付出為代價。

然後,我被封殺了。我很冷靜地盤點大紅大黑後的收成:金馬獎最佳新人獎、某化粧品廣告代言、花瓶、一脫成名、過火表演、對青少年有不利影響……我就像上證A股,瘋狂地衝到了歷史最高點後,稀裏嘩啦地崩了盤。

我選擇出國一段時間,不是逃避什麼,只是不想總有人喋喋不休地追問我未來的計劃。在我看來,未來,不是說出來的,是做出來的。

我去了英國,帶著全部身家:《色戒》片酬50萬,廣告代言費80萬。簽合同時說好代言費600萬,可新廣告沒播幾次就被叫停,雖然我可以坦然將這 600 萬稅後的480萬據為己有,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最終退還了400萬。

出去之前,我不知道要在國外待多久,也不知道這筆錢能用多久。但我不發愁,我覺得,我一定能讓自己過得很好。我本打算找個學校讀書,去了才發現很不現實。首先,英國的藝術院校,對學生的基礎要求很高,雅思成績要在6.5分以上,托福至少要在1550分以上。我的英語水平遠達不到可以被錄取的要求。其次,英國學費高,哪怕是倫敦藝術大學這樣的公立高校,對于正規錄取的學生收費也在每年1萬英鎊,對于我這樣的自費生,則是3萬~4萬英鎊。

我掂量了一下錢袋,打消了自費就讀的念頭。接下來我找了個語言培訓班,專攻英語。我的目標是以好成績爭取到全額獎學金。我打聽得很清楚:倫敦藝術大學的最高等級獎學金是每年1.8萬英鎊———有了它,不僅可以免費上學,還能從中賺到所有生活開支。之後,我開始考慮經濟問題。手裏的錢在國內可以買一套房子外加一輛車,可在英國,不過是一個白領的年薪水準。而我,還不知何時才有賺錢的機會,所以,我不想動用這點老本。而我知道,只要一個人肯開動腦筋,就肯定會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

我在大學學的兩樣東西派上了大用場———美術、羽毛球。在英國,街頭藝人是一份很有“錢途”的職業,只要有一技之長,且可以在街頭展現出來,就能獲得回報。我的第一次“賣藝”是做街頭另類時裝秀,我用舊報紙撕出大概的衣服樣子,再用大頭針別在身上。我穿著紙衣服,站在街邊,面前擺個帽子,就算開始營業了。為了配合時裝的色係,我撲了厚厚的粉,畫了個類似日本藝伎的粧。看我造型奇特,創意新鮮,不一會兒路人就開始熱情地投硬幣紙幣。我腰裏別著MP3,塞著耳機聽英文歌,姿勢擺累了就換一種。在路邊站了兩小時後,我有了26英鎊55便士的收入。

在英國人眼裏,任何與創作有關的行為,都被視為藝術。我用油彩在臉上畫出京劇臉譜,有錢收;拎一桶水,用海綿做的毛筆在人行道上寫書法,有錢收;搬一張椅子,替路過的人畫肖像,也有錢收……每天抽出兩個小時,琢磨個點子,總能有幾十鎊收入。這些錢足夠我每日開銷,這些錢也讓我在英國的日子漸漸不那麼拮據。除了“賣藝”,我還“賣身”。打羽毛球給我帶來了更高收入。在英國,人工費非常昂貴。我找了一家俱樂部,跟駐場教練打了一場球,再跟老板談談,就成了俱樂部的兼職陪練。每小時80鎊,老板收取20鎊的管理費,我自己凈賺60鎊。每周大概陪練15小時,收入900鎊———正好承擔了房租和上語言班的費用。

就這樣,到倫敦一個月後,我就從吃老本變成了自給自足。這種自給自足,不僅給了我安定的生活,還讓我變得更加自信。

來到倫敦4個月後,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是韋恩斯坦兄弟電影公司總裁Bey Logan 打來的,說想初步接觸一下,看看有沒有合作的可能。一個星期後,當我正裹著一次性桌布改造的“時裝”在街邊表演行為藝術時,Bey Logan 笑瞇瞇地出現在我面前。他稱讚我極具創意和美感,我們進行了第一次簡單的交流。讓我最開心的不是他的誇讚,而是我可以很流利地用英語與他溝通。我們聊了一刻鐘,然後Bey Logan 邀請我一起吃晚餐。約好晚餐的時間地點後,他離開時,在我的帽子裏擱了一張100歐元的紙幣。他說,作為合作夥伴,他請我吃晚餐;作為路人,他為我的行為藝術買單。

做街頭藝人和羽毛球陪練終歸是賺小錢,我覺得我的才幹不止于此,所以,我將目光瞄準了我的老本行———專業模特。

因為有Bey Logan 的引薦,我認識了英國本土的影視界資深人士,通過他們結識了一批在英國有名的化粧師、形象設計師,最終聯係上了每年都與“倫敦時裝設計周”有固定合作的服裝設計師加雷。我告訴加雷,我曾是專業模特,有豐富的舞臺經驗,而且我有著他麾下別的模特不具備的東方神韻與氣質。我把自己的寫真帶給他看,我相信那種側面特寫、嘴唇鮮紅的老上海風韻足以打動任何設計師。

我成功了,2008年的“倫敦時裝設計周”上,我成了加雷的“禦用模特”。我穿著他最新設計的歌特式面罩時裝,走上了時裝發布會的T臺。我沒有經紀人,價碼是我跟加雷親自敲定的。我做了一周的模特,拿到的薪水是2萬歐元。加雷對我非常滿意,在他的幫助下,我先後認識了眾多國際一線品牌的設計師。可以這麼說,只要我願意在英國時裝界發展,我相信我會在短時間內成長為最受關注的時裝模特。正當我為前途做著樂觀規劃時,我接到了來自香港的電話,因為“優才”計劃,我獲得了香港居民身份證,港方邀請我前去發展。

在香港迎接我的,是與張學友合作新片《月滿軒尼詩》的合約。準備出演新片時,我不得不再次去補語言課,因為我的粵語很爛。我覺得,在一個新環境,要想獲得良好發展,與人溝通必不可少。身邊的人都講粵語,我改變不了這個環境,就只能去適應環境,因為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適者生存,人只有融會貫通,才能走得更遠。

在這競爭的環境中,如何脫穎而出,全看自己的心態,因為無時無刻都在比較,每個人都在打分數,觀眾看著您,經紀人看著您,朋友看著您,同事看著您,小孩看著您,父母看著您,最重要的是您怎麼看自己,若是自己總是活在象牙塔裡自哀自憐,不肯認清事實,努力改善自己的缺點,補自己的不足,終將被淘汰。

口述:湯唯 / 整理:李 唐

資料來源:http://big5.xinhuanet.com/gate/big5/news.xinhuanet.com/gangao/2010-04/20/c_1244682.htm